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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而是身体、心理和社会适应的完好状态。电影《哪吒2》里那个顶着黑眼圈、古灵精怪的3岁小哪吒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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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与生命的温柔“谢幕”

张俊峰
2025年06月30日

健康不仅仅是没有疾病或虚弱,而是身体、心理和社会适应的完好状态。电影《哪吒2》里那个顶着黑眼圈、古灵精怪的3岁小哪吒被毁了肉身,是太乙真人用莲藕和仙术帮他重塑了肉身,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可在现实中,生命是一场漫长又短暂的旅程,没有仙术,莲藕也没办法重塑肉身。很多时候,人们要面对病痛、无奈,甚至是遗憾离去。

从14岁的夏天守在外婆病床前擦汗的孩子,到26岁为临终患者调配吗啡的护士,再到38岁握着临终患者冰冷双手的安宁疗护师。我把童年记忆里的疼痛化为流淌在医疗日常里的微光,用最温暖方式,守护必然终结的生命。

作为党员和无神论者,我本不信宿命,可人生际遇总有奇妙的关联。14岁跪在外婆床前束手无策的小孙女,现在终于能在夜幕降临时,扶着别的奶奶走向安眠。当家属握着我的手说“她走得很平静”,恍惚间又看见您弥留时被疼痛拧碎的眉头,在另一个时空缓缓松开。我是东莞市松山湖中心医院的安宁疗护师,在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我重新理解了生命的意义。

吗啡与外婆的“痛”

小时候我在外婆的呵护下长大,她是我童年里最温暖的依靠。夏天,她会搬出家里的老凉席,铺在院子里。微风拂面,蝉鸣阵阵,我躺在她怀里,她轻轻地帮我掏耳朵。那粗糙手指用最温柔的力量,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棉签,偶尔碰到耳壁,我会咯咯地笑。而外婆会温柔地责备我:“别动,会捅伤耳朵的。”那一刻,夏天是宁静而美好的。

14岁的夏天,外婆被查出肝癌晚期,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病床上,饱受病痛的折磨,那种无力感,让我窒息。整个暑假,我都守在外婆身边,帮家人照顾她。看着外婆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怀着希望的心也一点点破碎。

“外婆,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我在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每天跑到外面的诊所给外婆拿吗啡。吗啡,这是我人生中接触到的第一个医学名词。当时我天真地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能让外婆摆脱痛苦,即便是暂时的。可渐渐地我发现,即使有吗啡,外婆的痛苦依然无法缓解。她的身体开始肿胀,疼痛时常让她晕厥过去。直到外婆弥留之际,我依然觉得她是被无尽的痛苦带走的。

如今,每当想起那个夏天,外婆依然是我童年最珍贵的记忆,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从重症到疼痛管理的抉择

2018年,工作了8年的我被广东省第四期中英合作护理硕士项目录取,出发前,护理部刘主任为我规划好了方向——重症护理。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重症护理是医院的重中之重,你学成归来一定能守好生命危急防线。”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而在学院注册那天,课程手册的“ Pain Management”(疼痛管理)专业让我停下了脚步。专业介绍里不起眼的一行字——“含晚期癌症姑息治疗模块”让我心头一颤,18年前病床上外婆蜷缩的剪影,吗啡缓释片也抚不平的呻吟,临终前3日她攥着我手腕留下的淤青……片刻后,我打开与刘主任的聊天框:“可否更换研究方向?”信息发送,合上电脑,我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笃定。

适应新专业比想象中困难得多。第一次小组讨论时,英国护士们流畅讨论着“Breakthrough pain”(突破性疼痛)“Adjuvant analgesia”(辅助镇痛)时,我的笔记本却记满问号——那些复杂的药物代谢术语,连查词典都要耗费半个小时。有次讲解阿片类药物代谢公式时,我在笔记本角落悄悄画外婆常熬的中药罐,被邻座同学问起只能尴尬解释:“这是另一种止痛方式。”

最艰难的是每周六的马拉松式课程,早7时的晨雾还未散尽,大教室的电子屏已亮如手术灯。我擦干眼镜片上的水雾,打开课前熬夜整理的50页成人癌痛最佳实践指南——那用粉色荧光笔标满重点,边角黏着速溶咖啡渍的是我的“生存手册”。慢慢地,我开始能够跟上课程进度,甚至还能和同学们交流自己的想法。

毕业典礼那天,我在论文致谢页默默写下:“献给所有在黎明前夜与疼痛温柔对峙的人们。”

用专业让生命带着尊严谢幕

回到医院,我毫不犹豫地将专业方向转到了肿瘤科,并在安宁疗护的世界里,见证了许多生命的终章,但每一个故事都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我曾遇到过一个特别的患者——群姨。她是一名护士,在面对疾病时依然无法接受。当她得知自己的预期生命只剩下3个月,内心的恐惧和不安让她难以平静。儿子刚刚大学毕业,家人对她很好,原本憧憬着几年后当婆婆、抱孙子,可疾病让她的梦破碎了。她的家人也慌张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甚至不敢告诉她真实的病情。

我们安宁疗护团队接手后,决定从她的专业背景入手。在和她聊起安宁疗护的意义时,她很快理解并决定好好度过未来的这段时光。为她策划生命纪念时,老伴和她一起回顾人生中最幸福、最值得回忆的时刻——儿子的毕业典礼、与家人的旅拍合影……看到儿子毕业典礼的合照时,她停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光芒,那是她最自豪的时刻。我感觉那时她身上充满爱。当最后一次体征监测仪预警时,丈夫掏出那把她每天清晨都要用的木梳,将梳齿轻轻嵌进她的白发里,儿子对着母亲耳廓轻声道:大学给我留了实习岗。最后,在家人和我们的陪伴下,群姨安详、平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还有石碣晚期癌症的芳姨,在多次入院治疗后对我们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中。她的丈夫也想实现她的心愿,于是我们提出开展居家安宁疗护,定期上门看望她。最后一次上门护理时,她丈夫照例用豁口的搪瓷缸子泡了茉莉花茶,杯壁还留着上次我教他用记号笔画的刻度线——那是我教他控制饮水量时他做的笔记。芳姨的各种症状开始加重,难以入眠,但我们离开时她竟然笑着跟我说:“我真的很开心。”开心?我想这是患者内心的幸福和满足,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依然能够感受到爱与温暖。

身体的痛可以用药物缓解,但当生命走到终点,最深的痛苦不是病痛,而是那些未完成的心愿、来不及说的话和未能见到的人。我想我的工作是帮助患者对抗躯体上的煎熬,更是通过重视和维护心理健康,完成患者未完成的心愿,缓解焦虑。就像芳姨最后那个笑容,其实是在告诉我们:她在家中闻到了熟悉的饭香,摸到了丈夫布满老茧的手,临终时枕着的是半辈子睡惯的棉布枕头。

我想如果能让每个生命即使凋零,也如秋叶般宁静而圆满,那些曾被温柔托举的离别,终将化作生者记忆里不灭的温度。这或许才是对“好好告别”最好的注解。

(作者单位:东莞市松山湖中心医院)

栏目:我家的健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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