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一个93岁,一个39岁,拥抱在一起,特别开心……这份相差50多岁的忘年交要从2014年说起。
“曹院长还在吗?我是他20年前的老病人。”2014年的一天,一位老人家冲进来说:“要表扬超声科的一位医生,她非常细心,做得很仔细,也很会宽慰我。”那时,我从电视台记者考到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在办公室做科员刚一年。看她穿着病号服,就想陪她一起回病房,她连连推辞。没办法,我们又约了晚一点的时间,去病房听她讲故事。
“我这条命都是市一给的。”老太太见面第一句话就说,“有一位医生特别厉害,当时还是主治医生……那时候隔壁床做手术,先生跑去吃早餐,医生找不到人,见到先生就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吃早餐。先生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赔不是……市一的医生真的很好,护士也很好。”
这位陈真(化名)老太太是广船的一位高级工程师,20年前在普外科做手术。她说:“我们家有个亲戚也叫魏星这个名字,很有缘。”也许是因为我这个名字和她亲戚同名让她觉得亲切吧,那天我听她讲了很多20年前我们医生的“八卦”,她也说了很多家事。没有人照顾她,两个女儿都在美国。虽然给她安顿了最好的养老院,也难解亲人分离相思之苦。
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这一天也不过是平常的一天。没想到几年后,我们再相逢了。
大概是2017年,我要组织拍一个医院的人物微电影,想招募一位病人,翻看科室公众号时,看到了老太太的故事。我就通过老年病科的病历卡找到她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说想请她参与拍摄,她欣然应允。
这之后我们互相保留了电话号码。老太太的女儿回来,如果到医院,我们就见一面,简单聊聊。有一次我在磐松楼总值班,陈奶奶也正好在磐松楼住院。她的大女儿回来,我们就在值班房见面聊了聊。有一次小女儿回来,周末我们一家三口就到老人院和老太太及她的小女儿一起吃了餐饭。那时候,孩子很小,不太认生,玩得很开心。我先生跟老太太聊得也很投缘。两个女儿就像我的姐姐一样。两家人相处得非常和谐。
又过了两年,疫情来了。老太太心脏和呼吸系统都出现了问题。老太太在急诊待了几天都收不进来,干着急。我也只能请相熟的心内科医生每天去看一下。很快又要做抉择,当时老太太90岁了,到底装不装心脏起搏器?对医生来说,风险很大,家属们四处打听治疗方案,也很犹豫。
那个冬天特别难过,大家都怕老太太熬不过去。小女儿也没办法回美国,因请假时间太久,美国的工作都辞掉了。我们一起商量,找了很多专家一个个问,医院心内科的一位非常资深的主任看到老太太自己意志非常坚定,便答应为她做这个手术。
“如果不成功就把遗体捐给市一。”老太太状态好的时候,多次表达要把遗体捐赠给市一,要为市一做贡献的想法。
手术非常成功。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身轻如燕。大家都松一口气。直到去年年底,我们又一次见面,老太太缩了一点似的,拥抱的时候感觉小了一圈,但是精神很好,头脑清晰。我这才知道,老太太早在1958年就开始在市一看病。当时市立医院和广州市人民医院合并,更名为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没几年。医院有很多类似这样的医患故事,有的一家几代都在市一出生,有的一家几口都因医院的救助而重生。百年老院和他们的病人互相信赖,互相支撑,非常温馨。
我不是临床医生,却也慢慢懂得偶尔去治愈,常常去安慰的道理。也正是与患者的缘分,让我们医务工作者,更加坚定“服务医者,改善医疗”的信念。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平凡人给你最多感动,看似平平无奇却又充满世界留给你的彩蛋——不失温柔的真正伟大会接踵而至。
每个人都是真心英雄。
(作者单位: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