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年科近期收治了一位88岁的罗奶奶（化名），让我特别难忘。8年前，她确诊甲状腺癌，未做系统治疗，这次因咳嗽咳痰、气促入院，入院后检查提示肺部转移性肿瘤。
医生跟奶奶的家属沟通：肿瘤肺部转移，而且整个肺部都感染了，后续治疗效果可能会不好，症状控制比较困难，气促症状会更严重，直到死亡。老人家的儿子跟家人商量后决定，不进行另外的积极治疗，就对症治疗，减轻老人的痛苦，希望老人家安详地离世。
罗奶奶刚入院时精神状态还不错，生活基本能自理，饮食也正常，平时都有家属陪伴。关于如何开展罗奶奶的安宁疗护，我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我怀着试试的态度跟罗奶奶的儿子沟通，讲述安宁疗护理念。他对这个理念很认同，他们家人都希望罗奶奶能够不那么痛苦，有尊严地离开。罗奶奶也非常配合地完成了一系列的评估。我跟罗奶奶说：“奶奶，您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罗奶奶舒心一笑：“感谢我的家人，感谢你们！”
慢慢地我和老人熟络起来，帮她在床上洗头，每天给她梳头及按摩，在她床头柜摆上一个薰衣草味的香薰仪。但是随着老人的气促症状发作次数越来越多，慢慢说话变得吃力起来。一天我问老人：“罗奶奶，您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您可以表达出来，我跟您的家人们一起来完成您的愿望。”罗奶奶停顿了一下，说：“我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儿女子孙都很孝顺，很懂事。我知道现在没有多少日子了，但是我很满足，没有什么愿望。”显然罗奶奶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交谈中，罗奶奶听到我说“家庭聚会”，她本来有点疲惫的眼睛一亮，看了看她儿子，又看了看我。我从老人的眼神里看出了渴望。不等罗奶奶答复，我就抢先说，那我们就来个家庭聚会吧。接下来，我们给她穿上平时她最喜欢最漂亮的衣服，带上她最爱的首饰，化了一个淡淡的妆，买了一个蛋糕，捧上一束鲜花。儿女子孙们逐一走到她面前，跟罗奶奶说话，表达自己对罗奶奶的爱。罗奶奶很开心。家里人也很感动，很感激我的这个安排。我跟他们说，这就是安宁疗护的意义，“生死两相安”。几天后，罗奶奶病情恶化，但是她没有痛苦，就好像睡着一样。一天后，罗奶奶离开了，走得很安详很平和。
在安宁病房，很多老人的生存时间是比较难预测的，有些通过一系列的治疗护理，可以延长几年的生命，有的可能几天就离去。部分老人失能失智，他们可能会忘记过去，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亲人，但是我们要家人不要忘记他们，希望每个家庭都不要留有遗憾，所有老人都能善终。
相关科普：安宁疗护知多点
□陈嘉雯
1.什么是安宁疗护？安宁疗护主要包括哪些内容？
世界卫生组织将安宁疗护定义为一种可以改善患有不可治愈疾病的成人和儿童及其家庭生活质量的方法。一般服务内容包括舒适照护，症状管理，心理、社会支持，灵性照护，亲人离世后对家属的哀伤辅导等。
2.什么样的人群/疾病适合于安宁缓和医疗？
所有因为疾病或自然衰老而走到生命末期（一般是预计生命少于6个月）的人群都可以接受安宁缓和医疗，帮助他们平静、舒适、有尊严地离世。
3.患者和家属可以通过哪些途径找到安宁缓和医疗帮助？
截至目前，全国共有安宁疗护试点地区152个，广东省的广州、深圳、东莞、汕头、中山、珠海等6市被列入试点地区，患者和家属可通过这些地区的卫生健康局官方网站搜索试点的医疗机构。
4.安宁疗护是否意味着在医院或家里等死？
接受安宁疗护的患者虽然不采取以治愈疾病为目标的医疗方法，避免不必要的延长生命的手段，比如放疗、化疗或气管插管等不必要的抢救措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让患者“等死”，安宁疗护可以提供医疗照护，疼痛、呕吐、睡眠障碍、营养障碍等症状的管理，并给患者的需求和愿望以精神和感情上的支持，用来预防和减轻生命末期人群所经历的包括躯体、心理、社会或精神上的痛苦，是一种从延长生命长度转变为提升生命质量的照护模式。
（作者单位：东莞市松山湖中心医院）
栏目：听见生命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