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橘红基地
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2023年开年的热议话题。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背景下，中医药行业的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今年全国两会上，关于中医药行业发展的提案和议题引起广泛关注。
广东如何推动南药产业的高质量发展？近日，笔者专访了广州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院长、岭南中药资源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广东南药产业技术体系创新团队”首席专家、“广东省南药种植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秘书长詹若挺。
在全国率先建设“南药产业园”
“南药”主要是指产于我国热带亚热带地区的中药材。岭南地区具有丰富的药用植物资源，据统计达4500种以上，占全国药用植物资源36%，其中广东省拥有的药用植物占比超过一半，达2600多种。广东是岭南医学的故乡、南药的主产地、中药产业大省。
近20多年来，中医药事业和大健康产业蓬勃发展，对中药材需求量不断攀升，野生药材资源已远远满足不了需求。一些南药开展由野生转家种，进行规范化产业化种植。据詹若挺团队2019-2021年开展的广东南药产业监测数据显示，广东省南药种植面积约339万亩，规模化种植的南药品种有90多种，南药生产总产量约130万吨，农业总产值超180亿元。广东南药主要包括阳春砂、巴戟天、广藿香、化橘红等道地药材以及岗梅、溪黄草、穿心莲、五指毛桃等大宗药材，是中医临床用药、中成药大品种及大健康产品的重要原料。
“广东道地药材已出现一些濒危现象，应该引起关注。”詹若挺介绍，如道地药材阳春砂，该品种是著名的“四大南药”之一。除了行气调中、和胃醒脾、化湿消滞、止痛安胎等药用价值，阳春砂还是一味上好的调料，可用来烹调食材。据了解，阳春当地高品质的阳春砂每斤售价可达1000元以上。
然而，在阳春道地产区，阳春砂的产业化生产却面临困境。“广东阳春砂早期是靠彩带蜂授粉，近几十年，由于生态环境变化，阳春一带的彩带蜂非常稀少，目前只能靠人工授粉，因而产量很低。现在阳春砂是一个需要通过技术突破去挽救的品种。”詹若挺说。
近些年来，省内一些著名制药企业联合中药材种植企业，纷纷开展南药的野生转家种或野生抚育技术的研发，建设道地与大宗南药的规范化产业化基地。其中，《广东省岭南中药材保护条例》首批保护的化橘红、沉香、巴戟天、广陈皮、何首乌、春砂仁、广藿香、广佛手八种南药的种植面积和产值均位居前列，高良姜、凉粉草、岗梅、穿心莲、梅片树等南药也达万亩以上种植规模。
值得注意的是，广东南药存在个别品种盲目扩种和引种的现象。如近年来牛大力种植面积极速增长，但产品的深加工开发却没有跟上，药材产量远远超出市场需求。
“牛大力不是道地药材，也不是大宗药材，中医临床和中成药生产用量不大，大部分只是老百姓煲汤使用，需求量十分有限。此外，牛大力的根系很深，如果种植地选择不好，特别是在坡度大的山坡地种植，采挖时容易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而且牛大力根的淀粉含量较高，采收之后如果不及时进行加工，很容易发霉变质。”詹若挺说，中药材在种植环节具有农产品的属性，如果供给和需求不平衡，容易出现价格波动，伤害药农的利益。
2019年，广东省首次将南药产业纳入广东省农业产业技术创新体系，在全国率先建设“南药产业园”，现已有3个国家级、17个省级南药农业产业园；2020至2021年，广东省工业和信息化厅、农业农村厅、中医药局联合公布了两批共60家广东省中药材产业化基地，为广东南药产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保障。
打造完整南药产业链
据统计，广东中医药产业体量庞大，全省中药工业年总产值超600亿元。广东名优中成药品种及健康产品涉及南药品种100多种。岭南中药产业的高速发展对南药资源提出迫切需求。
“南药一些品种存在混杂现象、南药栽培与生产规范化水平相对不高、南药数字化机械化与产地加工创新不足、南药全产业链质量标准体系不完善、病虫草害生物防治等技术相对滞后等。”在詹若挺看来，这些是广东南药产业面临的主要“卡脖子”问题。
要突破南药发展瓶颈，就要实现南药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第一产业，主要指南药农业；第二产业即南药工业，包含南药中成药工业、南药饮片工业、南药保健品、食品、化妆品等相关工业；第三产业即南药商业、南药文化、南药知识产业等。“因而我们经常把南药农业叫作中药产业的‘第一车间’。”
2019年开始，詹若挺就主持承担广东南药产业技术体系创新团队（以下简称“创新团队”）建设任务，团队以组织科研、学科交叉的思路进行组建，聚集了来自全省12个单位的18名南药农业岗位专家，贯穿生态环境、种质资源与繁育、规范化种植、病虫害防治、机械化采收加工、活性成分研究、质量标准制订等南药产业的各个专业环节，实现从种植“田头”到临床“床头”一条长长的产业技术服务链。
让詹若挺感到振奋的是，2022年他领衔的“创新团队”在促进南药一二三产业融合的道路上取得突破性进展，与广东省农垦总局等合作获得“广东南药种业创新园”“道地与大宗药材产业园”等南药项目。
据詹若挺介绍，“广东南药种业创新园”将收集1500种以上的南药资源，建立20-30个道地与大宗南药品种的种质资源圃，建设南药新品种选育试验区、南药种子种苗繁育基地，开展道地与大宗南药生态种植示范区，并与产业对接实施产业化基地建设，推动形成种植、加工，到大健康应用的完整南药产业链。
目前“创新团队”指导广东农垦与华润三九公司合作，正在开展中成药大品种急需南药“岗梅”的种质资源圃建设，选育岗梅新品种并开展种子种苗繁育，已在橡胶林下探索岗梅种植。“我们一起研究开发了三种生态种植模式，目前2.4万亩岗梅连成片形成规范化产业化生态种植基地，产量、质量都比其他基地有较大提升，南药生态种植效果非常好。”詹若挺说。
品牌核心是品质
所谓道地药材，是指一定药用植物品种在特定环境和气候等因素作用下，形成的产地适宜、品种优良、产量高、炮制考究、疗效突出、带有地域性特点的药材。它以固定产地生产、加工或销售来控制药材质量。
2018年，詹若挺到粤东某市调研，当地打算引进种植化橘红。“这个地方特产柚子，化橘红来源于化州柚，表面上看似乎可行，但实际上，道地药材是不能随便移种的。”詹若挺提醒说，道地药材的成长需要特定生态地理环境，这是影响药材疗效品质的关键因素。茂名化州作为橘红的道地产区，其含礞石的赤红壤和温和湿润的气候环境造就了独一无二的化橘红，它的加工制作也是采取当地传统工艺和制作流程。
“品牌的核心是品质。”詹若挺表示，要擦亮南药品牌，就要建立覆盖全产业链标准化管理体系、可追溯的南药质量标准体系。制订高于现行法定标准的南药质量标准，主要包括：药材性状、检查项、理化鉴别、浸出物、指纹或特征图谱、指标或有效成分的含量；药材农药残留或者兽药残留、重金属及有害元素、真菌毒素等有毒有害物质的控制标准；采收、加工、收购等中间环节的质量标准等。
詹若挺强调，保证药材质量的基本要求是“安全、有效、稳定、可控”。2019年开始，他带领“创新团队”开展化橘红等南药规范化生产的智能管理系统，对于药材基源、产地生态环境、田间管理、产品加工贮运、产品质量等建立技术标准和规程，初步实现智能化、信息化、系统化、网络化的管理和展示。“这就包含了中药材的质量追溯系统，实现中药材来源可查、去向可追，对中药材进行全过程质量监控，进一步倒逼种植生产的规范化、标准化，保障中药材品质。”
当下，詹若挺主编的学术专著《南药溯源技术体系》即将在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此书阐述南药溯源共性技术与产业链信息采集技术，并以道地南药化橘红和大宗南药凉粉草为例，展开溯源技术应用案例报告，是团队最新科研成果，将为南药产业发展提供有力的技术服务。
展望发展前景，詹若挺表示，随着《粤港澳大湾区中医药高地建设方案（2020-2025年）》《广东省中医药发展“十四五”规划》《广东省建设国家中医药综合改革示范区实施方案》等系列政策落地实施，南药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他将带领团队，与多方合作，争取实现南药发展的新目标，即聚焦最优的“南药资源”，建设最好的“南药第一车间”，打造最长的“南药产业链”，满足人民群众全方位、多层次、多样化的健康需求。
▲詹若挺在化橘红基地调研
▲岗梅种苗繁育基地
（作者单位：省卫生健康宣教中心）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相关链接：信息化擦亮南药品牌
信息化作为引领中医药传承创新发展的先导力量，是促进中医药传承创新、实现振兴发展的重要支撑。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征的信息化浪潮蓬勃兴起，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迅速发展应用，为中医药信息化高质量发展营造强大势能、创造广阔的发展空间，对“互联网+中医药”融合发展提出更高要求，带来更大可能，中医药信息化发展迎来战略机遇期。
近年来，广东各地不断探寻南药信息化发展之路。
茂名化州市着重完善产业平台建设。化橘红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规划总面积265万亩，共分21个子项目实施。一期7个子项目扎实推进。高标准规划建设化橘红博览中心、烘干中心、仓储中心、检测检验中心、物流中心、标准化厂房等，加强产业集聚。该园区建立化橘红平台核心溯源系统。系统的核心流程为三定（定地块、定标准化种植方案、定产量），两档（种植档案、加工档案），一审（数据审核），一码（溯源码）。目前已进行多次成果汇报，软件平台完成开发部署，基础数据采集也基本完成，5个示范基地物联网设备已完成采购，待曲屏、拼接屏安装地点确定后即可实施。
同时，化州市强化区域品牌塑造与宣传。2022年，该市通过举办化橘红赏花活动，签订保底价收购协议，举办封坛活动、品牌营销高质量主题大讲堂、新农人“直播+短视频”数字人才培训活动，创建化橘红官方网站、化橘红区域品牌LOGO标识以及开展高铁冠名化橘红品牌宣传等一系列活动，持续有力提升化橘红的社会影响力。不断拓宽营销渠道，线上线下合力，全国形成“化橘红”销售网点超万个、专卖店1000多家，仅化橘红产品一项电子商务交易额超亿元。
作为广东省农业农村厅2018年批准的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之一，阳江阳春市春砂仁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构建现代农业园区“农语云”服务平台，包括园区物联网综合应用示范系统、园区农产品追溯管理系统、园区在线精准营销微商城、园区“一张图”综合门户、园区大数据大屏展示系统、园区农业文化深度体验平台、园区遥感信息服务系统、农业单品大数据系统、系统综合管理平台等，整合春砂仁种植、生产、销售、产品追溯等多方面需求，构建统一管理的信息支撑工程。
在建设春砂仁科普基地、春砂仁文化展馆方面，该产业园充分利用国家级及省内外各类农业博览会、展销会等营销平台，举办春砂仁大型旅游文化节等活动，积极拓宽品牌流通渠道。探索建立多种形式的品牌农产品营销平台，鼓励专柜、专营店建设，扩大品牌农产品市场占有率，提升春砂仁品牌的影响力和渗透力。同时，注重培育大户、家庭农场、专业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以适应大产业、大流通、大市场和大竞争的需要。
据统计，该产业园品牌数量16个，其中新增品牌数量9个，创建省级农业企业或产品品牌8个。积极打造特色地方区域公用品牌，在国家级、省级主流媒体刊登产业园新闻报道多次，产业园品牌宣传和推介28次，春砂仁获得地理标志产品保护。
（化州市中医药事业发展中心 黎贵 阳春市卫生健康局 黎赞 供稿 朱琳整理）
栏目：闯出高质量发展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