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执着 为山区孩子改善伙食

“开心！今年筹足了！”每年三月份，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以下简称“中山三院”）临床营养科主任卞华伟自认为是他的“负债月”，只有捐往山区小学的餐费到位了，他才可以松口气。在广东，知道这件善举的人不多，直到今年3月的第一天，他才算是第一次在微信朋友圈里公开回顾自己做了整整十三年的“山区儿童营养改善行动”。

2009-2010年间，卞华伟多次走进云南玉龙纳西族自治县的山区小学调研学龄儿童营养状况。彼时孩子们一日三餐“顿顿是土豆”。作为一名临床营养科的医生，卞华伟知道长期缺乏“蛋白质”会给孩子们的生长发育带来什么。他“自掏腰包”为孩子们改善伙食，最初的想法很简单：让山里孩子在校期间能够天天吃肉，免费吃肉，“孩子成长，要紧的是个‘精气神’。”

近日，广东省文明办发布2023年第二季度“广东好人”，卞华伟榜上有名。

签下“私人”帮扶协议

2009年，受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原中国扶贫基金会）委托，卞华伟等营养专家多次奔赴玉龙进行婴幼儿、儿童膳食调查及营养评价。看到孩子们天天轮换着吃土豆，蒸土豆、烤土豆、煮土豆……他十分揪心。但高寒山区农业种植本就艰难，餐餐食土豆也是无可奈何。心酸不已的卞华伟，当即花了1000多块钱买了一头猪送到学校宰杀烹饪，师生们久违地开了一次“大荤”。

“孩子成长，要紧的是个‘精气神’。山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一样，都要健康成长。”卞华伟决心要干点实事——让山区寄宿小学的学生每天都能吃上肉。他计划先从一所学校进行试点帮扶，随后再逐渐扩大范围。2010年，玉龙太安乡汝南完小成为第一个受资助的学校。那时，寄宿在校的汝南完小学生只有周二、四中午能吃上两三片鲜肉类食物。

2011年2月，为使资助能更稳妥推进，卞华伟与玉龙纳西族自治县教育局正式签订了一份“私人”帮扶协议，即卞华伟出资供给学校10个月（学生两个学期在校的时间）的鲜肉，让学校食堂能在每周一、三、五中午提供给学生每餐不少于3两的新鲜肉食。“加上目前已在周二、四中午提供的肉食，学生们算是能天天吃上肉了。”卞华伟回忆道。他还亲自联系猪肉摊档主送肉、买好大冰柜储存肉，满心期待汝南完小的孩子们能茁壮成长。

不料，协议才实施三月，便出现了问题。卞华伟回访发现，孩子们一、三、五倒是吃上肉了，二、四的肉却“不见了”。如此一来，比起受资助前，孩子们每周也就多吃了一餐肉而已。真相常常令人心酸：因学校仅免费提供大米饭，其他菜式则需学生凭“饭菜票”购买。为省下钱或可置换到“饭菜票”的腊肉、柴火，这群“懂事”的孩子便舍不得享受这种天天有肉吃的“待遇”，为家里“节约”下为数不多的腊肉，以及需要爬上山辛苦砍来的柴火。

转机很快到来，卞华伟的帮扶计划迎来一场“及时雨”——就在同一年，国家宣布，从2011年秋季学期开始，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按照每生每天3元的标准（2021年秋季学期起已提高至5元标准）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提供午餐补助。玉龙是国家营养改善计划的首批试点县之一。卞华伟也开启2.0版“私人”帮扶：资助金额为每生每天2-3元，以实现学生一日三餐免费，并根据卞华伟的专业意见，按照当地购买的食物编排营养食谱。

▲卞华伟和玉龙山区的孩子在一起

孩子们的精气神回来了

曾任玉龙县妇幼保健院院长的赵淑芳在退休后，受卞华伟邀请，开始负责推动该项目在各个学校的落地，分文不收。“我见过为了名利而做慈善的，但卞教授和他的朋友们真的不一样，来山里实地调研、回访都不知道多少次，真正自己掏钱做好事，这么多年从未中断。每次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政府要找媒体采访他，他拒绝了。学校要在门匾上刻他的名字，他也拒绝了，他只说先做事。”赵淑芳为能加入而感到荣幸。

截至2022年，2.0版的“学龄儿童营养改善”援助项目已在汝南完小、南溪完小、善美完小以及天红小学4间小学实现了12年间的不间断落地。此外，在武侯完小、仁和完小等多所寄宿制小学均有固定多年的资助。据当地县教体局（原教育局）分管外援工作的广立介绍，卞华伟的“学龄儿童营养改善”项目是迄今为止玉龙外援资助项目里，最长时间的一个非机构项目。

项目逐年落实推进，孩子们的营养状况究竟有没有得到改善？体检数据是金标准。实施项目仅一年，以汝南完小为例，发育迟缓率由28.1%降至14.4%，轻度贫血发生率由63.3%降为51.1%，消瘦的学生由11人减少至0人。此后的两三年，受资助的几所小学的学生经体检基本再未发现营养不良。学生身体综合素质不仅在数据上有所体现，而且肉眼可见，孩子们的精气神回来了，这是卞华伟最为看重的一点。

孩子们的变化使他感到特别开心。卞华伟提到一名叫和丽（化名）的女孩子，卞华伟足足拍照记录了她六年，讲到她从“瘦瘦小小、羞涩怕生”到现在“个子也长高了，小脸也圆润起来了，还主动上前和你搭话”的变化，卞华伟满是兴奋，语调都轻快了不少。“有时我还会去家访，记得有一次，有位纳西族母亲说，家里两个孩子说不想回家吃饭，说学校里的饭菜比家里的还好，还每天都有肉吃。听到这样的话，那一刻尽管有些心酸，但也感到欣慰，让山里的孩子吃上有肉有菜的免费餐，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小幸福了。”

但在2020年-2022年期间，卞华伟却缺席了与玉龙学生默契定下的回访。

2020年2月9日，刚过完元宵，卞华伟作为中山三院派出的第三批次迅速“救急”的一员，空降正管控的武汉，既接下了“临床营养专家”的任务，又是医疗队的后勤“大总管”。

2022年8月，作为国家医疗队总领队的卞华伟来到西藏昌都和察雅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医疗巡回和抗疫支援工作。他以出色工作赢得当地政府和群众的信任，获得察雅县委县政府授予的优秀国家医疗队领队等称号。在此期间，卞华伟的母亲因病去世，而未能与母亲见上最后一面，也成了卞华伟心中永远的遗憾。

去年年底的广州本土疫情期间，卞华伟同样毫不犹豫加入医疗队，承担起后勤保障的协调工作。

但卞华伟始终没忘记玉龙的孩子们，仍会通过电话、微信等方式，及时了解项目情况。曾在汝南完小当过老师、做过校长的和作鹏说，最让他感动的是在这困难的疫情期间，卞华伟都不曾中断过关心，资助款项也是一如既往按期拨到学校。玉龙的小学春季入学时间，一般在每年的三月，卞华伟也会在这个月筹足各个受资助学校一学年的餐费，不耽误孩子们开学第一天吃上营养好饭。

（中山三院周晋安 供稿）

栏目：广东医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