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疼痛是严重疾病

▲王剑（右一）与疼痛联合门诊团队成员讨论病例

疼痛，是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产生的一种保护性感受，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当受到伤害时，产生的疼痛感觉能给我们发出警告性信号，让我们保护好自己身体。短暂或短期的疼痛，称为急性疼痛，是自我防护的积极信号，提醒我们要去进行检查，或者避免某些行为。受伤时发生急性疼痛，例如皮肤被割伤或骨折，一般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在痊愈后就会消失。

但是当疼痛持续存在，或者反反复复，就会干扰我们的日常活动，更加严重的会产生情绪和心理变化。

持续反复疼痛的患者，往往是医院的常客。在多家医院进行了大量的检查后，最终却什么原因都没找到。甚至有些时候会遭到家属的误解，认为是“心理问题”。这些超过3个月持续存在的疼痛，在临床上，就不再认为它是一种保护性机制，医生会诊断为慢性疼痛。与高血压病、糖尿病一样，慢性疼痛本身就是一种疾病。

慢性疼痛也是人们寻求医疗护理的最常见原因之一。在美国，大约25%的成年人经历过慢性疼痛。在中国，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流行病学数据，但是临床医生们预估发病率可能超过美国。

警惕肥胖和重体力劳动

2018年世界卫生组织 （WHO）重新修订国际疾病分类 （ICD-11），定义慢性疼痛是指持续或者反复发作超过3个月的疼痛。ICD-11制定了一套全新实用的慢性疼痛分类方法，并将慢性疼痛分为慢性原发性疼痛、慢性癌症相关性疼痛、慢性术后和创伤后疼痛、慢性继发性肌肉骨骼疼痛、慢性继发性内脏痛、慢性神经病理性疼痛、慢性继发性头痛或颌面痛等七大类。如果疼痛超过3个月，并且符合这七大类的诊断标准时，慢性疼痛就是独立的疾病。

患有慢性疼痛的人以许多不同方式描述他们的疼痛，如烧灼样、压迫性、针刺样痛、蚂蚁咬等。这些感觉可以自发出现，也可以受到轻微触碰后发生。这种疼痛会持续数月或数年。

作为一种疾病的“慢性疼痛”，如果不治疗会怎么样呢？它会比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疾病更加严重。高血压和高血糖，大多数人在短期几年内是可以耐受的，甚至很多人在确诊前都不知道自己血压高。而慢性疼痛，可以说在疼痛评分超过3分时，就无法睡眠了。除了身体症状外，慢性疼痛通常还会引发并发症，比如新发或恶化的抑郁症、焦虑和入睡困难，可能会导致患者难以在工作中跟上进度、处理家务、参加社交聚会，进而导致人际关系问题和收入不稳定，甚至影响患者照顾自己或他人的能力。

有的患者会跟医生诉说“生不如死”。因为慢性疼痛不仅让人出现躯体的疼痛，而且会将患者作为“人”的基本社会属性也剥夺了。

对慢性疼痛来说，医生会从源头去寻找治疗方案，有时可以找到慢性疼痛的明显原因。部分疾病可能会导致持续的疼痛，例如关节炎、糖尿病的外周神经病变、癌症等。外伤和某些病毒感染（如带状疱疹）也会导致身体发生变化，对疼痛更加敏感。有时即使最初的伤害或疾病痊愈后，这些变化也可以保持不变。诸如扭伤、骨折或短暂感染之类会让患者感到慢性疼痛。还有些肿瘤会伴随疼痛，如果肿瘤无法根治，慢性疼痛也可能终身存在。疼痛对生活质量的影响甚至超过肿瘤本身。

但更多时候慢性疼痛没有明显原因。有些人患有与受伤或身体疾病无关的慢性疼痛。它是由压力、焦虑和抑郁等心理因素引起的。许多科学家认为这种联系来自血液中低水平的内啡肽。内啡肽是引发积极情绪的天然化学物质。

目前已知有些情况或伤害会导致慢性疼痛。出现慢性疼痛的风险因素包括遗传、肥胖、年龄、旧伤、从事劳动密集型工作等。如遗传性的偏头痛；肥胖让关节炎患者的关节承受额外压力，导致更加疼痛；老年人慢性疼痛的发生率明显高于一般人群，他们更容易因关节炎和神经病变而出现慢性疼痛，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发生率也较高；曾受过外伤、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患慢性疼痛的风险更大。

有效治疗可将疼痛评分降低约30%

由于疼痛只有患者本人可以感受并描述，所以建议患者积极与医生护士、家人沟通交流，告诉自己真实的疼痛与内心的痛苦感受，寻求帮助。尤其要注意预防抑郁和焦虑。抑郁和焦虑会使疼痛加重，进一步降低患者生活质量。

寻找有效的治疗方法至关重要。医生首先尝试诊断原因，但有时他们找不到病因。如果是这样，就会转向控制疼痛。慢性疼痛诊断、生物学和个人病史都会对治疗方案产生影响。医生往往根据患者疼痛类型与原因、年龄和整体健康状况，制定个性化的治疗方案。寻找能显著缓解疼痛的治疗方法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好的治疗计划一般是使用多种模式的方案，包括药物治疗、神经阻滞/毁损治疗、行为治疗和心理治疗。

常见的治疗慢性疼痛药物包括用于神经痛的抗惊厥药（预防癫痫发作的药物）、抗抑郁药如三环类抗抑郁药、皮质类固醇、肌肉松弛剂、非甾体抗炎药（NSAID） 或对乙酰氨基酚、含有止痛药或产生舒缓热或冷的成分的外用产品（应用于皮肤）、阿片类药物、镇静药。值得注意的是，阿片类药物会让人上瘾，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可对它们产生耐受性。因此，医生通常在开阿片类药物之前先尝试其他疼痛治疗方案。

可尝试的其他医疗方法还有经皮神经电刺激、神经阻滞、硬膜外注射。经皮神经电刺激（TENS），是通过皮肤上的电极提供小脉冲刺激，电脉冲可以缓解疼痛。神经阻滞，是在疼痛部位或者支配疼痛区域的神经附近注射局部麻醉药和长效糖皮质激素，以减轻该区域的感觉。神经阻滞有时还可以提供诊断信息并找出疼痛的根源。硬膜外注射程序是将抗炎药物（类固醇或皮质类固醇）注射到称为硬膜外腔的脊神经周围空间，以治疗由脊神经根刺激和炎症引起的慢性疼痛。

很多人担心慢性疼痛的药物治疗会引起副作用或并发症。其实，每种药物都有潜在的副作用。建议患者与医疗保健提供者讨论具体的慢性止痛药可能产生的副作用。

慢性疼痛患者的预后如何？慢性疼痛通常不会消失，但患者可以通过多种适合自己的策略来控制它。总体来说，目前的慢性疼痛治疗可以将疼痛评分降低约30%。

四种生活行为有助缓解慢性疼痛

经常有人问，慢性疼痛可以预防吗？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总体上可以预防慢性疼痛，人们只能够预防某些导致慢性疼痛的疾病。如在发生带状疱疹时，积极治疗，提前使用抗神经病理性疼痛的药物。

研究发现，四种主要的生活行为因素会影响慢性疼痛并有助于将其最小化。有时称它们为慢性疼痛的四大支柱。他们包括：

压力：压力在慢性疼痛中起主要作用，因此尽量减轻压力很重要。压力管理技巧包括冥想、正念和深呼吸。可尝试不同选项，直到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选项。

运动：每天参加30分钟的低强度运动，例如步行或轻度游泳，可能有助于减轻疼痛。对于某些人来说，运动也可以缓解压力，这对于慢性疼痛患者很重要。

饮食：重要的是要吃健康的饮食来促进整体健康。患者的医疗保健提供者可能会建议通过消除引起炎症的食物（例如红肉和精制碳水化合物）来尝试抗炎饮食。

睡眠：获得足够优质的睡眠对整体健康很重要。睡眠不足会导致体重增加，这可能会使患者的慢性疼痛加重。获得优质睡眠可以让人更放松，也有利于压力管理。

除了镇痛药物、神经阻滞等，物理治疗、针灸治疗、正念训练、音乐、艺术或放松技巧等其他疗法也可以帮助缓解慢性疼痛。物理治疗包括伸展和加强身体运动；针灸治疗可找中医针灸科医生诊治；正念训练教患者如何让自己平静下来；音乐、艺术或放松技巧，则包括按摩、冥想和意象引导。

（本文作者系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麻醉科副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