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不在家

除夕，大年夜，我不在家。

大年三十的清晨，我一如既往地在闹钟的催促声中爬起身来。大马路空荡荡的，连交通灯都一路畅通无阻，竟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医院。

这时候也没几个病人了，择期手术的大多不会挑这个时候入院，只有限期手术的不得不来。我转了一圈，除了一位老熟人，其他病人切口都没问题，可以出院。这出不了院的是一位老病号，鼻咽癌放化疗后第二原发下咽癌，放疗后复发，在我科行根治性手术。患者五十多岁，住院次数多了，跟他们家的人太熟，私底下我便称他“武叔”。

武叔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妹妹活泼，经常和医生护士打交道。而看起来像是一家之主的母亲，却总是微笑着指挥儿女们围着父亲忙前忙后。

武叔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十七年前诊断鼻咽癌，在我们医院的放疗科放疗，虽然是晚期，但是效果很好。只是原先的晚期病变，已经伴有颅神经损伤。

一年多之前，出现了第二原发的下咽癌。一开始也是在我院放疗，但是过了半年肿瘤复发，只能做全喉全下咽切除。现在颈面部皮肤肌肉的放疗反应比较严重，而且全喉切除之后丧失发音功能，生活没有办法自理。

早上查房，家属里只有双胞胎姐姐在。我检查了切口，愈合的还好，引流管还没有拔，引流量虽然不多，但却是鲜红色的，暂时还不能拔管，只能按常规换药。

我跟双胞胎姐姐说，今天怕是回不去了，得在这过年。

等到我忙完手头的工作，有空打开微信的时候，才发现一个小时前双胞胎妹妹给我发了个信息。当初第一次手术前，为了发检验报告给我看，妹妹加了我微信。

Angel：徐医生，今天不能请假回家吗？

Soul：不可以，万一切口出血，就麻烦了。你们自己在家没有办法处理，会很危险的。

Angel：好的，谢谢您，那我们一家子就在这儿过年了……还想问您一个问题，要不是我父亲出不了院，您今晚就不用来这儿陪我们过年了吧？

Soul：没有的事，就算病房里一个病人都没有，我们还是得留人值班的。

Angel：我是希望好心的医生和护士姐姐们能回家好好过年……

Soul：你有心了，谢谢你！平时也好，过年过节也好，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也许，只有当世间没有病痛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回家吧……

是啊，我们在医院的时间，经常比在自己家还多，有时候觉得，这里反而更像家。

（作者单位：汕头大学医学院附属肿瘤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