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的最后一课
【编者按】
日前,在广东医科大学第三临床医学院举行的2017届毕业生“最后一堂课”暨十大最受学生欢迎教师颁奖典礼上,教师代表、重症医学教研室老师佟琳与同学们分享了她的从医体会。从医生、患者到患者家属的亲身经历,她总结出一名合格医生的重要素质:过硬的专业水平、更新知识的能力、有人情味的人文关怀、良好的沟通技巧、团队合作的精神。
亲爱的同学们:
非常荣幸有机会为大家上最后一堂课,感谢你们在毕业之际给予我这么高的荣誉和肯定。
关于这堂课选择什么内容?联系我的同学提议再给大家来点“料”。我接受同学们的建议,决定报料!
首先,爆料的内容是在20年前,就像5年前的各位,我作为新鲜人迈入医学殿堂,有着对医学知识和从医艰辛的懵懂无知,也怀揣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理想。也许不一样的是,那时的我们手里没手机、包里没电脑。但一定相似的是,都经历书山考海,都控诉过饭堂,也偶尔偷溜选修课,也在毕业离别的月台上与室友闺蜜拥抱流泪。
也许与部分同学不一样的是,我在实习之初就遇见人生中第一个死亡病例:50岁脑干出血男性患者,发病至死亡不足2小时。面对凶猛的疾病、脆弱的生命,我不禁问自己:想当医生吗?反复思考后的回答是:想!
12年前我追随丈夫来到广东医,脱离原有的神经内科专业,进入附院28楼的ICU病房,开启全新的重症医学医师生涯。面对从未接触的理念、操作,我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负能量:不适应、沮丧、疲劳,你们也即将或多、或少去面临。但积极调整后,我用已建立的学习方法渡过自学新学科知识的难关,用已有的临床思维和基本技能适应重症医学更高的临床素质要求。植根在更多危重疾病土壤里,曾埋下的科研种子开始破土而出……一切都向着大家认为的好医生方向发展着。
但10年前,我病倒了。瞬间角色翻转,我成为了患者,很快就体会到病情不明时的焦虑不安,也感知了疾病给身心带来的疼痛、冲击。同时我又是幸运的,因为已有的医疗背景使我能快速适应医院诊治流程;因为身边是熟悉的同事,让我一直信任和依赖医务人员走出困境。但是,如果是普通病患呢?他的忐忑、恐惧是否更强烈?他对医务人员的信任怎能是高起点的呢?当我再次返回ICU作为医生时,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不停翻滚。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算得上是个好医生?因为,在接收重症患者入科时,我少了一句“别害怕”的安慰;当给清醒病人进行有创操作时,我少了一声“给您打个针,会有一点疼”的事先告知;当停呼吸机锻炼时,我少了一次“今天让我们一起加油”的鼓励;当做检查时,我少了一份可以减少患者搬抬不适的细致关怀……如果从病人的角度看,我是不算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常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去尝试角色互换,引导自身的医疗行为。
似乎,又可以向着好医生的方向前进了!但2011年,我的母亲因外伤导致重型颅脑损伤在老家抢救。那时在ICU病房外的我成为重症患者的家属。对亲人的心痛、对病情发展的担忧、害怕失去母亲的恐慌,这一切瞬间涌入心头。由于是同行,在ICU医生介绍病情时,我接受了无法抢救成功的可能、二次开颅手术的风险,以及需要外购药物的提议。但我还是有着这样的忧虑:在隔离病房中,医务人员能在妈妈冷时为她盖好被单,疼痛躁动时给予安抚,饥饿时及时喂食吗?
那么,当我回到ICU病房做医生时,我的患者家属呢?他们应该与我一样,甚至会因众多因素无法做到接受死亡和病情恶化。那么,我们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吗?能够剖析出他们提出质疑后的情感诉求吗?能够通过有效沟通,安抚引导他们配合医疗吗?如果不能,那我们应重新审视的问题已经不是能否成为好医生,而是能否做到一名合格的医生?因为合格的医生应有以下素质:过硬的专业水平、更新知识的能力、有人情味的人文关怀、良好的沟通技巧、团队合作的精神。
面对这样高的要求,我似乎又回到大学毕业前那个扪心自问的场景:还想当医生吗?还想!那能当一名合格的医生吗?我努力做到!希望数年后,当你我偶遇时,都能说:我是个合格的医生!
(作者单位:广东医科大学第三临床医学院)
栏目: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