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家庭发展能力建设问题研究 （节选）

作者简介

陈友华，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导，南京大学社会工作与社会政策系主任。主要从事人口学、社会学、社会工作、公益与慈善的研究与教学工作。

社会变迁与家庭变化

众多迹象表明，人口老龄化是经历人口转变的国家必然要出现的人口现象。伴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民众生活改善以及医疗技术的进步，死亡率与出生率持续下降。即便在没有人为干预情况下，人口也会出现老龄化现象，社会保障与经济发展也将面临一定的压力，家庭也因此发生急剧变化，包括家庭规模小型化、家庭结构的核心化、家庭关系简单化以及家庭居住的离散化。随着家庭功能部分向社会转移、家庭生育观念的转变、婚前性行为和婚外性行为的增加，爱情、婚姻、家庭将面临新的挑战：家庭养老能力急剧弱化、家庭风险加大、家庭自我修复及抗压能力不足。

我国问题与西方启示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政策一直以减轻企业（国家）的社会负担、增加家庭和个人责任为主导思想。这一政策取向使转型期的中国家庭陷入一种政策悖论中：一方面，中国社会政策赋予家庭以重要的社会保护责任，使家庭成为满足社会成员保障和发展需要的核心系统；另一方面，家庭变成儿童、老人以及其他生活在家庭中的弱势群体获得政府和社会支持的障碍：一个拥有家庭的社会成员就意味着得不到政府或社会的直接支持。再加上户籍制度及其在此基础上的一整套制度安排，如社会保障制度等，导致中国成为一个城乡与区域隔离的网格型社会，中国的社会政策对家庭发展能力的提升带来正负两方面影响。进入21世纪，中国政府在社会政策改进、政府责任承担等方面正在改变这种状况，使得社会政策逐渐对家庭友好起来。 1990年代以来，为应对经济全球化的挑战，西方福利国家在强调家庭责任的同时更重视对家庭的支持，从而在社会政策中注入发展成分。这一政策趋向给我们的启示是：在经济全球化形势下，社会政策不只是社会稳定的工具，更重要的作用是保证和提高国家的经济竞争能力；社会政策不能局限于缺陷修补，而要以支持和满足社会成员的发展需要为出发点；社会政策只有建立在家庭功能及其需要之上才能为社会成员提供有效的帮助。转型期的中国社会政策赋予了家庭重要的社会保护责任，但对家庭的支持却非常有限，这是需要我们检讨的。

加强家庭能力建设措施

系统地梳理家庭能力建设面临的问题，进行制度设计。必须对目前及未来家庭所遭遇与可能遭遇的问题进行必要的系统梳理、分析与研究，根据现实与可能，明确区分出轻重缓急，有计划分步骤地推出各项社会经济政策，分步实施。

厘清政府、市场、社会、家庭与个人在家庭能力建设中的责任边界。家庭能力建设包括基本生存能力、家庭维系能力和家庭发展能力三个基本的部分。政府在家庭能力建设中的基本责任主要集中在家庭发展能力的第一部分：家庭基本生存能力的维系方面。

确立明确的价值取向。家庭政策的制定最应注意公平性问题，牵涉到公民基本权利方面的事情是不能实行一国两制或者一国多制的。牵涉到公民基本权利方面的普惠型政策要优先考虑，其次才是对部分人群的特惠政策，要处理好全体公民与家庭的普惠政策及少部分人与家庭的特惠政策之间的关系。家庭政策的制定应以增强家庭发展能力，特别是提高应对家庭所面临的困难与问题的能力为考虑的重点，在对问题家庭进行救助时，应以家庭的脆弱性与困难程度作为施救的基本筛选条件，而不应以诸如户籍性质等作为筛选条件。因此，在制定家庭政策时应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家庭与每一位公民。

提高政府的政策制定能力。能力建设与水平不仅是对老百姓的要求，更是对政府政策制定者的基本要求。

整合多方资源，加大建设力度。一是政府部门联手。家庭能力建设所涉及的内容广泛，任务繁重，不是政府某一部门独自所能承担与做好的。二是注意与媒体联手合作，打造一个家庭能力建设的知识传播、政策宣传、理念塑造、观念转变的平台。三是注重发挥社会力量的作用，家庭服务是一项琐碎的事情，政府直接提供服务不仅做不到，而且效率低下，因而只有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为家庭提供基本的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

处理好学习模仿与创新之间的关系。目前，中国所遭遇到的人口与家庭问题与欧洲等发达国家当下所遭遇到的问题越来越相像，但中国的应对策略却与这些国家大相径庭。这特别值得我们认真检讨与深刻反思。现在全国上下都特别强调创新。实际上创新一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成本，二是创新也不一定都能取得成功。因此，在中国目前阶段，学习与模仿西方国家在社会建设领域的经验比我们的自主创新更重要。因此，我们还是要静下心来，谦虚地、认真地学习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特别是法国与德国在家庭建设方面的成功经验，并努力记取他们的失败教训。

加强家庭服务队伍建设与能力培养。我们可以从如下四个基本的方面着手：一是将专业人员，特别是社会工作、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社会政策、社会管理等方面的专业人才引入到家庭能力建设服务领域，提高服务的专业性与针对性；二是社会组织的培育；三是加大政府对家庭能力建设的投入与政策支持；四是加强对现有服务家庭的队伍的职业培训。

加快家庭能力建设的研究与成果转化。在家庭发展能力建设与对家庭政策的认识方面，中国目前存在着很多似是而非的观点与看法。例如，在人口老龄化研究与认识方面所形成的一些共识，实际上属于真理型谬误。这表明：加强对家庭发展能力建设方面的理论研究与成果推广十分必要。

从事后的家庭救助到事前的家庭风险预防。中国现在出现的许多问题部分是由于以往推行不当的社会经济政策的结果。中国现在正处在“有病治病”与“无病防病”并重的阶段，或“治疗”与“预防”并重的阶段。但遗憾的是：中国目前的家庭政策基本上仍处在“有病治病”的阶段，距离“无病防病”的目标还是十分遥远。因而实现从“有病治病”到“无病防病”的历史性转变，是当下政府与全社会所面临的共同任务。

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一是正确认识与看待中国的传统文化，二是看到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期的作用，比如伦理道德及其重建，三是大力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